怀念母亲 作者 邓忠艳
发布时间：2011-12-12 09:45:00 人气： 来源：未知
怀念母亲
2008年3月，母亲病倒了，经医生诊断是脑溢血，住院一个月后，回家休养。从母亲这次重病，每逢双休日，我便赶回离城60多里的老家看看母亲，尽点为女之孝。
母亲在41岁那年的一个草长莺飞、瓜果飘香的清晨生下我，那是家中新添的第9个孩子，也是她最小的女儿，故乡俗称“秋金瓜”。添丁本可喜，但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，多个孩子多个负担。可母亲不这么想，她视我为心肝宝贝，脸上从未显露出半丝艰辛，每天都用慈祥的笑容将我从梦中唤醒，用巧手为我缝制合体的衣裳，不知疲倦为我唱着儿歌。
那时大姐已出嫁，大哥在铜鼓，二哥在中学寄宿，二姐跟父亲学裁缝，母亲生我的第二天就要早起生火做饭，还有一大堆家务等着母亲，其艰辛是可想而知。其时，父亲带着二姐在离家几十里的青山矿做裁缝，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母亲的身上。因产后未休息好，加上劳累过度，母亲不幸患了关节炎、风湿病，双脚肿得下不了地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“孩子，娘没事，不要怕，能挺过去的。”母亲见我们几个为她担心得落泪，就安慰我们。她托人给父亲捎信，告知家中情形，父亲连夜带母亲到湖南醴陵求医，为母亲诊治，在我不到3岁，母亲又因劳累、营养不良患急性肝炎，由于病情严重，母亲不得不撇下刚刚学会走路的我，到市医院住院，病情稍稍好转，母亲便执意要出院回家。
由于父亲家庭出身手工业，后来我们全家加入手工业联社，母亲除操持家务外，也跟着父亲做裁缝的手工针线活。中午联社食堂分点包子、馒头什么的，母亲从未舍得自己吃，趁没人时偷偷藏起来。黄昏时分，夕阳把山村的路照得老长。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光着脚丫子在路口等母亲。劳累一天的母亲在老远看见我时，就会大声喊着我的乳名，脚下也加快步子，走近了会一把将我抱起来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焐热的面食塞进我的嘴里。“娘，你也吃。”一次，我见母亲不停地吞口水，就将吃了一半的包子推给母亲，母亲抓着我的小手硬是又塞进我的嘴里…….
父亲做裁缝的收入无法维持家用，加上儿女又多，家中经济常周转不过来，母亲总是想着法子让我们吃饱穿暖。记忆中，母亲似陀螺，很少有停歇的时候。她趁早晚间隙，不是上山砍柴，就是插爆竹引线，我记忆中，母亲还替我家附近供销合作社的女营业员带小孩，攒钱贴补家用。有时深夜，母亲把我们安顿好后，还要与父亲一起，为父亲打下手，做扣子、锁扣眼，母亲从不知疲倦。
“给人方便，就是给己方便。”这是母亲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。早年交通不便之时，故乡门前是一条湘赣相通的要道，也是一个小集市，每逢节日，四乡八邻的人穿梭在家门口的小街市上。母亲热情好客，路过的人都会到我家讨口水喝。母亲一早起来，就烧好一锅水，放进凉茶，摆在堂屋里大门旁，供来人解渴。有时走路回湖南醴陵实在晚了的本族老人、妇幼，还会在我家借个宿。母亲从未拒绝过，有时借宿的人过意不去，想留下点钱物什么的，母亲说什么也不要，追到老远都要还给人家。
转眼间，一棵棵小树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，相继茁壮成长，陆续离开了母亲，开始独自的生活，1985年我也初中毕业考上了重点高中。眼看母亲肩上担子轻了，不料，又突遭父亲脑溢血、冠心病瘫痪在床，母亲每日为父亲端茶喂饭、洗屎接尿，整整三年。母亲是坚强的，早年患上的关节炎、风湿病经常复发，但她依然执着地为我们撑起母爱的大伞，为我们遮风挡雨，为我们精心安排一日三餐，从不让我们受半点委屈。
1987年9月，母亲最小的女儿也要飞了，考到省城去读书。我走的那天，母亲怕我伤心，强忍泪水，站在家门口不停地挥手，母亲那时已年近花甲，看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，我不禁潸然泪下。我知道，尽管母亲思想开通，晓得我去求学是为有更好的将来，但一边是瘫痪在床的父亲，她自己也年老多病，一边肯定挂念我离家在外没了她的照顾该是什么样。我一步一回头地走了，想必这时母亲也是泪水模糊。
我参加工作后，母亲终于为我能自食其力走向社会而欢喜，逢人提起我这个老九，就会笑得合不拢嘴。特别当我因办专案需吃住在单位几个月、她最小的外甥无人照看时，年过七旬的老母亲硬是从老家赶来为我撑起我的这个小家。还不时回乡里，为我腌制腊肉、买好土鸡蛋，送进城来。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烟熏干鱼，她便专门到农家自己养的鱼塘去买来小毛鱼，走到山上去捡干枯的油茶树枝烧火去熏，吃着母亲送来的香喷喷的鱼干，我眼眶里溢满了泪水，这哪是普通的鱼干，这分明是母亲浓浓的爱啊！
自2000年以来，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，我每年春节都会回老家陪她过年。每次知道我要回家过年，母亲总是不时眺望小街巷子口，盼望我带丈夫、儿子早点回。每年过年全家吃团圆饭的时候，母亲总是笑着叫我们吃这吃那，那一刻，母亲似乎年轻了许多。吃完团圆饭后，母亲不太想看“春晚”，我就陪她烤火守岁。故乡家家户户都有一间烤火的柴屋，靠墙砌一个火炉，冬天就围坐取暖。屋外，过年喜庆的鞭炮此起彼伏，煞是热闹；屋里，火炉里的木柴“叭叭”作响，，母亲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乡村里的新老琐事。守困了，夜深了，我就会给母亲发压岁钱。母亲总是不肯收，说我们在外不容易，她不需要钱，后来即使是收下，转手又塞进了孙儿们的口袋。
小聚之后，我们都要回去了。每次离开这天，母亲都会起得很早，依旧送我们到小街巷子口，反复叮嘱工作、生活上各种小事，交代我们下次早点回来。我们走远了，母亲还站在巷子口向我们挥手．．．．．．
今年七月十五日，接到二哥的电话，母亲重病三天水米未进了，我急忙请假回老家，通宵守护在母亲床前，次日上午十时四十分，疼我爱我的母亲走了，离开时，母亲的眼角挂着一滴清澈的泪，带着无限的留恋和不舍。我一遍遍抚摸着母亲的头发，母亲的双手，我多想把母亲唤醒，“娘——”我大呼一声，母亲没了回音，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．．．．．．
出殡那天，小街上煞是热闹，鞭炮炸响了天空，送行的队伍有一里多长。祭文中这样评价母亲：何自云，出生普通农家，心地善良，乐于助人，勤俭持家，相夫教子，女中风范．．．．．．
记得朱自清先生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：“杨柳枯了，有再青的时候；桃花谢了，有再开的时候”。我忽然觉得母亲没有离开我们，她是化作了一条小鱼，跃进家门口的小河里游向了远方；也许她是化作了一只小鸟，飞向了远方连绵起伏的大山．．．．．．劳累了一生的母亲不会再回来了，但母亲您可千万要记住我的乳名和您在我生命中烙下的每个印痕，因为来生，我企盼着与您的重逢！
后天，便是母亲的生日，谨以此文给我至爱的母亲。
邓忠艳
二〇一一年九月二十八日
2008年3月，母亲病倒了，经医生诊断是脑溢血，住院一个月后，回家休养。从母亲这次重病，每逢双休日，我便赶回离城60多里的老家看看母亲，尽点为女之孝。
母亲在41岁那年的一个草长莺飞、瓜果飘香的清晨生下我，那是家中新添的第9个孩子，也是她最小的女儿，故乡俗称“秋金瓜”。添丁本可喜，但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，多个孩子多个负担。可母亲不这么想，她视我为心肝宝贝，脸上从未显露出半丝艰辛，每天都用慈祥的笑容将我从梦中唤醒，用巧手为我缝制合体的衣裳，不知疲倦为我唱着儿歌。
那时大姐已出嫁，大哥在铜鼓，二哥在中学寄宿，二姐跟父亲学裁缝，母亲生我的第二天就要早起生火做饭，还有一大堆家务等着母亲，其艰辛是可想而知。其时，父亲带着二姐在离家几十里的青山矿做裁缝，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母亲的身上。因产后未休息好，加上劳累过度，母亲不幸患了关节炎、风湿病，双脚肿得下不了地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“孩子，娘没事，不要怕，能挺过去的。”母亲见我们几个为她担心得落泪，就安慰我们。她托人给父亲捎信，告知家中情形，父亲连夜带母亲到湖南醴陵求医，为母亲诊治，在我不到3岁，母亲又因劳累、营养不良患急性肝炎，由于病情严重，母亲不得不撇下刚刚学会走路的我，到市医院住院，病情稍稍好转，母亲便执意要出院回家。
由于父亲家庭出身手工业，后来我们全家加入手工业联社，母亲除操持家务外，也跟着父亲做裁缝的手工针线活。中午联社食堂分点包子、馒头什么的，母亲从未舍得自己吃，趁没人时偷偷藏起来。黄昏时分，夕阳把山村的路照得老长。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光着脚丫子在路口等母亲。劳累一天的母亲在老远看见我时，就会大声喊着我的乳名，脚下也加快步子，走近了会一把将我抱起来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焐热的面食塞进我的嘴里。“娘，你也吃。”一次，我见母亲不停地吞口水，就将吃了一半的包子推给母亲，母亲抓着我的小手硬是又塞进我的嘴里…….
父亲做裁缝的收入无法维持家用，加上儿女又多，家中经济常周转不过来，母亲总是想着法子让我们吃饱穿暖。记忆中，母亲似陀螺，很少有停歇的时候。她趁早晚间隙，不是上山砍柴，就是插爆竹引线，我记忆中，母亲还替我家附近供销合作社的女营业员带小孩，攒钱贴补家用。有时深夜，母亲把我们安顿好后，还要与父亲一起，为父亲打下手，做扣子、锁扣眼，母亲从不知疲倦。
“给人方便，就是给己方便。”这是母亲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。早年交通不便之时，故乡门前是一条湘赣相通的要道，也是一个小集市，每逢节日，四乡八邻的人穿梭在家门口的小街市上。母亲热情好客，路过的人都会到我家讨口水喝。母亲一早起来，就烧好一锅水，放进凉茶，摆在堂屋里大门旁，供来人解渴。有时走路回湖南醴陵实在晚了的本族老人、妇幼，还会在我家借个宿。母亲从未拒绝过，有时借宿的人过意不去，想留下点钱物什么的，母亲说什么也不要，追到老远都要还给人家。
转眼间，一棵棵小树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，相继茁壮成长，陆续离开了母亲，开始独自的生活，1985年我也初中毕业考上了重点高中。眼看母亲肩上担子轻了，不料，又突遭父亲脑溢血、冠心病瘫痪在床，母亲每日为父亲端茶喂饭、洗屎接尿，整整三年。母亲是坚强的，早年患上的关节炎、风湿病经常复发，但她依然执着地为我们撑起母爱的大伞，为我们遮风挡雨，为我们精心安排一日三餐，从不让我们受半点委屈。
1987年9月，母亲最小的女儿也要飞了，考到省城去读书。我走的那天，母亲怕我伤心，强忍泪水，站在家门口不停地挥手，母亲那时已年近花甲，看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，我不禁潸然泪下。我知道，尽管母亲思想开通，晓得我去求学是为有更好的将来，但一边是瘫痪在床的父亲，她自己也年老多病，一边肯定挂念我离家在外没了她的照顾该是什么样。我一步一回头地走了，想必这时母亲也是泪水模糊。
我参加工作后，母亲终于为我能自食其力走向社会而欢喜，逢人提起我这个老九，就会笑得合不拢嘴。特别当我因办专案需吃住在单位几个月、她最小的外甥无人照看时，年过七旬的老母亲硬是从老家赶来为我撑起我的这个小家。还不时回乡里，为我腌制腊肉、买好土鸡蛋，送进城来。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烟熏干鱼，她便专门到农家自己养的鱼塘去买来小毛鱼，走到山上去捡干枯的油茶树枝烧火去熏，吃着母亲送来的香喷喷的鱼干，我眼眶里溢满了泪水，这哪是普通的鱼干，这分明是母亲浓浓的爱啊！
自2000年以来，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，我每年春节都会回老家陪她过年。每次知道我要回家过年，母亲总是不时眺望小街巷子口，盼望我带丈夫、儿子早点回。每年过年全家吃团圆饭的时候，母亲总是笑着叫我们吃这吃那，那一刻，母亲似乎年轻了许多。吃完团圆饭后，母亲不太想看“春晚”，我就陪她烤火守岁。故乡家家户户都有一间烤火的柴屋，靠墙砌一个火炉，冬天就围坐取暖。屋外，过年喜庆的鞭炮此起彼伏，煞是热闹；屋里，火炉里的木柴“叭叭”作响，，母亲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乡村里的新老琐事。守困了，夜深了，我就会给母亲发压岁钱。母亲总是不肯收，说我们在外不容易，她不需要钱，后来即使是收下，转手又塞进了孙儿们的口袋。
小聚之后，我们都要回去了。每次离开这天，母亲都会起得很早，依旧送我们到小街巷子口，反复叮嘱工作、生活上各种小事，交代我们下次早点回来。我们走远了，母亲还站在巷子口向我们挥手．．．．．．
今年七月十五日，接到二哥的电话，母亲重病三天水米未进了，我急忙请假回老家，通宵守护在母亲床前，次日上午十时四十分，疼我爱我的母亲走了，离开时，母亲的眼角挂着一滴清澈的泪，带着无限的留恋和不舍。我一遍遍抚摸着母亲的头发，母亲的双手，我多想把母亲唤醒，“娘——”我大呼一声，母亲没了回音，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．．．．．．
出殡那天，小街上煞是热闹，鞭炮炸响了天空，送行的队伍有一里多长。祭文中这样评价母亲：何自云，出生普通农家，心地善良，乐于助人，勤俭持家，相夫教子，女中风范．．．．．．
记得朱自清先生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：“杨柳枯了，有再青的时候；桃花谢了，有再开的时候”。我忽然觉得母亲没有离开我们，她是化作了一条小鱼，跃进家门口的小河里游向了远方；也许她是化作了一只小鸟，飞向了远方连绵起伏的大山．．．．．．劳累了一生的母亲不会再回来了，但母亲您可千万要记住我的乳名和您在我生命中烙下的每个印痕，因为来生，我企盼着与您的重逢！
后天，便是母亲的生日，谨以此文给我至爱的母亲。
邓忠艳
二〇一一年九月二十八日
